昨晚騎摩托車回家時,看到油表快見底了,於是途中便繞道去加油站加油。

車子騎進了加油站,尚未停穩,站在油機旁邊的工讀生,立即手腳俐落地拿起油槍,背對著我很熟練地問:「 92 95?」

我答了聲:「麻煩 92 加滿。」那工讀生二話不說,轉身後隨即將油嘴插進我的摩托車加油孔。

 

我的摩托車加油口是在把手下方,踏腳處之上方。而踏腳處我正好放著個上課用的袋子。

我還來不及將袋子移開呢,那工讀生卻已將油管橫跨著袋子上面直接加油了!

我有些不高興。心想有這麼急嗎?不能等我將袋子拿開再加油嗎?我心裡嘀咕著,無可奈何地趕緊將袋子拿起抱在胸前。

 

通常加油時,應當是油加到快要滿之時,油槍會自動跳開,改由手動控制;

結果不知怎地,也許是機器故障,油一直加到溢出來後,工讀生「唉呀!」叫一聲,才慌慌張張地將油停止。

可是,太遲了!油已經滿溢出來,順著摩托車的加油孔流下來,弄得整個踏版上全是汽油。

 

接著,工讀生將油槍拔起收妥後,走過來看著我,面無表情地說:「110塊。」

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!我說你說什麼?他又重複說一次:「110塊錢,小姐。」

我火大了,罵道:「什麼110塊?你難道沒有看到我整個腳踏板全是汽油?你至少該先拿條抹布過來讓我擦一下吧?」

那工讀生沒料到被我這樣一吼,表情一楞,眼眶一紅,也顧不得我了,竟然就躲到一邊哭去了!

 

這時,隔著玻璃門整個過程都看到了的經理跑出來,他很客氣地遞了條抹布給我,拼命點頭陪不是:

「真是不好意思,這些年輕人實在是糟糕,什麼都不懂,真是不好意思。」

我正氣頭上,乾脆連經理也一起罵了:

 

「你不能每次遇到狀況就把責任推到什麼年輕不年輕,草莓不草苺的問題,這句話又不是免死金牌!

不會就要教啊是不是?我相信把油加到溢出來這種情形不可能第一次發生,但你們有訓練過如何處理嗎?

誰一開始出來工作就有經驗的?沒有教怎麼會?他們又沒有比我們笨比我們反應慢,一樣都是人,不可能教不會的;

你不嚴厲要求他們,每次一出事統統由你來收尾這樣也不是辦法是不是?」

 

雖然我對著經理嘮叨了一大串,講的內容還都不是很中聽,

但因為我態度誠懇,表情認真,句句發自肺腑,再加上我長得實在是很漂亮,

因此他從頭至尾毫不吭氣地等我講完之後,末了才擠出一句:「小姐,那我們送你一瓶水喝好不好?」

 

離去前,剛好看到那工讀生對著角落用手背猛擦拭眼淚的背影,幾個同事圍著他議論紛紛,還有一個正輕拍他的背…

我當場真想跟過去狠狠地巴他的頭!哭什麼哭?哭得跟真的一樣!

講你幾句就受不了,你委屈個什麼東西啦!我是打你踢你踹你虐待你了嗎?

 

但想歸想,我可沒膽子那麼做。好漢做事好漢當,就這樣放著不管他也不行,於是我只好走過去安慰這個小男生:

「對不起啦,我脾氣不好,剛剛太大聲了,你不要生氣啦,跟你道歉好不好?」

講完之後,丟下一群面面相覷的「年輕人」,我接收著眾人很想打我的炯炯目光,緩緩騎車離去。

我當然得去道歉啊,那不然他萬一因此想不開,做了傻事怎麼辦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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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子停在十字路口的左轉待轉區,等待信號燈指示時,

不經意地往右一望,瞄到了這隻垂死的鴿子。

 

仔細一瞧,它的軀體還微微顫動。它還活著的。 

原本在天空遨遊的鴿子,為什麼會掉落在馬路中間?

 

是它體力不支,飛著飛著由天上掉下來的嗎?

 

是被人惡意擊落的嗎?

 

是由載鴿車上,無意間跌落地面的嗎?

 

太多太多的疑問,瞬間全湧進了我的心頭。

還來不及仔細思考,隨即被後面車子的喇叭聲驚醒。

 

綠燈了,該走了。

 

 

 

 

只有短短的數秒鐘,我沒辦法作任何幫忙的動作,對這隻鴿子。

只能再一次,深深地,看它最後一眼…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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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過年了,迪化街又開始熱鬧起來了。

每年,只有在這個時候,我成長的大稻程才恢復昔日的風光情景。

 

依照慣例,過年的前半個月左右,我便搬回家一直住到過年。

美其名說是陪陪我爸媽;事實上,就如同我媽說的,

除了吃飯時間之外,成天就不見人影,還真不知道是誰陪誰了。

 

年貨大街已開始,每到傍晚,我就習慣性地出門到迪化街逛逛。

為什麼選擇傍晚的原因有二:

一是因為大家都要睡午覺,所有的人醒來就差不多是這個時間了。

二是因為此時,肚子會有點餓,這時滿街的試吃品絕對能滿足我。

 

迪化街裡,賣南北乾貨的店面,以百年老店居多;

而老的一代逐漸退休,轉由年輕人接棒。

所謂年輕的一代,也就是我這一代,有不少人是我的同學。

 

我的小學學區在這裡。在這一帶,許多人終其一生沒有搬過家。

因此,小時候誰住哪裡,現在依舊在那裡,一找就找得到。

但可惜的是,找得到人的通常是男生,因為女生大概都嫁出去,

最多也只能找到她們的父母或兄弟罷了。

 

不過,我這個人是任誰都能聊的,不管是男女老少,

只要是認識的,點個頭,笑著道聲:「啊,好久不見!」,

就可以站著不走一直說說說,姿勢由站著變坐著,坐著又換站著…

 

在這裡住了二十多年,一條迪化街認識的街坊不下數十人。 

於是,今天到這家坐坐喝杯茶,明天去那家聊聊嗑瓜子,

大家通常是一邊看著店做生意,一邊暢快地談笑著。

老同學們見了面,話匣子一開,往往二,三小時不知不覺地過去。

 

一年當中,我挺喜歡這個過年前的美好時刻。

等著即將來臨的新年,彷彿樂透開獎前,那種莫名地歡娛氣氛;

在懷舊的古街當中,眾人心裡有點興奮,有點緊張,又有點期待。

 

雖然很多人說,如今的過年已不如往昔那般傳統,令人難以感動;

我還是堅持用我的方式,藉由尋求純樸的民風,探訪老友們敘舊,

滿心歡喜,迎接一年一度的農曆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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